赛前发布会这东西，对我们跑了十几年球的记者来说，有时候挺无聊的。教练们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，滴水不漏，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放进保险箱。但这次，佛罗伦萨赛前，听着斯特凡诺·皮奥利讲话，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。当被问到“期待一场怎样的对决”时，他的回答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：“最好的那一种。”

“他们（米兰）很有实力，即便有伤员缺阵，依然强大。”他接着补充。这话听起来是客套，是恭维，但从皮奥利嘴里说出来，尤其是在圣西罗这个地方，就多了几分味道。我记得他带米兰的时候，也经常这么评价对手，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尊重，也是一种战术上的清醒。他没说大话，没给自己的球队灌输不切实际的幻想。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，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：就算米兰现在缺兵少将，那也还是米lan。

皮奥利说，留在佛罗伦萨训练的球员状态很好，他期待球队能踢出自己的东西，并且有信心与之抗衡。有趣的是他后面那句：“结果没体现出来，但我觉得我们正在成长。”这话就很有意思了。这几乎是所有处在转型期或困境中教练的“标准答案”。但从他口中说出，我倒愿意多信几分。这不是盲目乐观，更像是一种自我打气，也是说给更衣室里那些年轻人听的。他需要他的球员们相信，他们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，哪怕积分榜暂时没给他们好看的脸色。

当然，所有人都想知道他重回圣西罗的感受。这个问题根本绕不开。他处理得相当职业，甚至有点刻意回避：“我会和孩子们分享一段重要的旅程。再次遇到他们会很激动，但我会在赛后再想这些。赛前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。” 他说得轻描淡写，试图把焦点拉回到比赛本身。可谁都知道，这不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。尤其是在他即将迎来自己意甲执教生涯第500场里程碑，并且第二天就是他60岁生日的节骨眼上。

“如果真有足球上帝的话……”他最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，那个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可比他前面那些官方辞令多得多。那是一种期待、一丝自嘲，还有一点点对命运安排的无奈。这让我想起了很多教练重回旧主的场面，无论赛前说得多么云淡风轻，比赛哨声一响，站在场边指挥的那个人，情绪永远是最复杂的。他一手缔造了米兰那座意甲冠军的辉煌，却又在喧嚣中离开。这次回来，说是没有一点证明自己的想法，恐怕他自己都不信。

佛罗伦萨上一次在圣西罗客场赢下AC米兰，已经是2019年的事了。这是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记录，皮奥利不可能不知道。所以，他口中的“最好的比赛”，不仅仅是指场面要好看，更是对结果的渴望。想赢球，光有心态可不够。佛罗伦萨自身的麻烦也不少，比如莫伊塞·基恩的伤情就不明朗，要到赛前最后一刻才能决定。这些都是现实的困难。

皮奥利的球队正在成长，但成长的过程总是伴随着阵痛。而AC米兰，就像一个你曾经悉心照料过的孩子，如今已经长大成人，并且知道你所有的习惯和软肋。这场对决的微妙之处就在于此。皮奥利需要用一套全新的逻辑，去对抗他自己曾经建立的体系。这听起来就够拧巴的。

他没提太多战术细节，比如怎么限制莫德里奇（注：原文此处应为提问者口误，结合上下文应指米兰球员，皮奥利并未具体回答），只是笼统地表示“我们会尽力”。这很正常，没人会在发布会上把战术板亮给对手。但他强调的“踢出自己的比赛”，潜台词就是佛罗伦萨不能被米兰的节奏带着走。以弱战强，守住自己的节奏和阵型，才有机会。

周日晚上，当他再次踏上圣西罗的草皮时，迎接他的会是掌声，这一点毋庸置疑。但比赛的90分钟里，他就是对手。这500场意甲执教经历，让他足够成熟去处理这种复杂的情绪。可成熟不代表人没有情绪。那句关于“足球上帝”的玩笑，或许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独白：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，回到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，踢这么一场特殊的比赛，如果能有个完美的结果，那该多好。